花式宠粉，年年复购。

【资料图】

文/易琬玉

编辑/郑亚文

50岁的周劲松几乎每天都过得很充实。除去学校的培训工作，他闲暇时间都在操心基地里成千上万株莲花。

他培育的不是夏日池塘里常见的大朵莲花，而是小小一株亭亭玉立的碗莲，在直径20厘米以内的花盆里就能正常开花，可以放在室内桌几上观赏，炎夏开得最盛，是暑气里的清新点缀。

在小众的碗莲类目里，周劲松已经成了一个绕不开的人物。早年，他被一张假图“骗”入碗莲行业，在教书育人之外，培育了几百个品种的碗莲。尽管一年中只有半年生意可做，每年还是有10万人在他店里下单。靠着十年如一日的专注，周劲松把碗莲研究透了，也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了“最强副业”。

年轻的校长和他的“最强副业”

20世纪90年代，周劲松考上了湖南江永县职业中专学校。职校毕业后，他通过对口高考升学到湖南农业大学园艺教育专业，在园艺教育的细分方向里，他钻研的正好就是花卉。

毕业后，周劲松被分配回江永县职业中专学校工作，此后就一直留在学校。校内工作相对清闲，生源少的时候，学校的老师比学生还多。业余时间里，有人选择喝酒打牌混日子，周劲松闲不下来，就一直捣鼓副业。他曾经组过乐队，闲暇日子里，不仅尝试过种水果来卖，甚至还开过歌舞厅。

“搞副业”的同时，周劲松也没懈怠本职工作。工作两年后，周劲松成了校内的中层管理人员，后来又在31岁那年升上副校长。

学的是园艺，周劲松自己也爱花。他一直待在湖南永州，和写《爱莲说》的周敦颐是同乡。在封建时期，碗莲是宫廷、达官贵人的府第及高级寺院才有的装饰花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观赏的份儿。随着社会发展，碗莲的品种也多起来，爱好者群体扩大，但按周劲松的了解，“几乎都买到过假花”。

其实，周劲松也是被一张假图骗入“坑”的。他是网购“骨灰级玩家”，早年，他用台式电脑在网上下单，刷到一朵清幽曼妙的蓝色碗莲，“兴冲冲下单，但根本没种出来”。后来周劲松才知道，在基因决定下，碗莲根本就不可能开蓝色花。

但这次的购买经历，让周劲松喜欢上了碗莲，他开始正儿八经地研究相关知识，“不管做什么事，总得要专注的”。

了解之后周劲松发现，因为培育的数量不多，很多“卖碗莲”的商家，出售的其实是普通的大朵莲花。“碗莲的培育量太少，他们大多都经历过‘错买’”。

而且因为知识不够普及，很多商家介绍的碗莲养护方法并不完善。许多初养者，仅仅因为把花养活了就很开心。“他们以为碗莲特别难养，但只要给予适宜条件，碗莲其实特别好养。”

碗莲对光照和温度的要求严格，在家里培育碗莲需要细心和耐心，因为即使在阳台也有可能光照不够。它又喜热，25度以上的温度才最它适宜生长，夏天放在室外养，天气冷了就得搬回温暖的地方。

很多人对养殖碗莲最大的误解在于泥土和肥，“许多商家宣传遇水就能成活，但其实碗莲需要土壤，但它作为水生植物，生长受肥料在水里的浓度影响，所以又不耐肥”。

从性质上来讲，这是一个从上游到下游的认知突破的过程。专业养殖碗莲的人太少，而它的需求量并不低。很长一段时间，碗莲市场处于鱼龙混杂的状态，这也让周劲松看到了机会，他开始在淘宝销售真正的碗莲。他也希望，能通过自己的力量，掰正碗莲的“名声”。

半年生意，年收百万元

正是因为碗莲的特性，周劲松每年只能做半年生意，日子精确控制在3月1日到8月31日。

每年仲春，气温升得快的广东等地适合养花了，周劲松的生意也开始了。一般野生的莲花拥有半年的生长周期，但现在大多为盆栽，生长周期缩短至三四个月。等到过了处暑，他的生意基本上也到了尾声，“天凉得快，再卖的话也没有时间长了，但是种下去的花，可以一直开到十月”。

他从2011年开始在淘宝上卖碗莲，“当时，没几个商家真正懂碗莲的养殖技术，所以靠谱的商家也会在圈子里口口相传”。

周劲松原本就是园艺专业出身，不仅知识过硬，育种也厉害。除了现有品种，他在开店的十多年里，陆陆续续培养了几百个新品种。

但名贵品种可遇不可求，一些品种的性状受隐性基因控制，杂交后基因表达的概率很小，这种碗莲的价值自然很高。碗莲有红、白、粉、黄、绿五种颜色，其中黄色是最名贵的品种。我国只有两种黄花碗莲，其中之一就是由周劲松培育的。

他的店铺里常年维持着300多个碗莲品种，最便宜的只卖19元，最贵的曾经卖过上千元。周劲松会向不同阶段的玩家推荐种子，“新手尝鲜，想要尽早看到花开，推荐方案简单、低价一些的早花品种，尝试起来就没有负担；高阶玩家则是希望拥有更深入的技术，想把花养得更漂亮，就推荐花色花型更丰富的丰花品种”。

（买家秀里有顾客为碗莲写诗）

养花是一种容易上瘾的爱好，周劲松的店铺每年复购率都很高，很多顾客第一次在他店里尝试购买后，就成了他的忠实粉丝。他见过一步步把自家楼顶的隔热层都种满的顾客，“几百盆肯定有了”。他也见过许多北方顾客，一次下单就是大几千元甚至上万元，“温度条件不够就放在暖气上、放在大棚里养”。

每年暑假是碗莲开得最好的时候，也是周劲松的育种中心最热闹的时候。养殖碗莲老少皆宜，来找他的不乏四五年级的小朋友，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喜欢上碗莲的，小小一个人精心打理，都养得特别好”，陪同着过来的父母往往提前和周劲松打好了招呼，央他劝劝自家孩子多把精力放在学习上。

每年十万人下单，送的比买的多

尽管碗莲是个小众类目，但周劲松的店铺每年都有10万顾客下单，有的甚至是十几年的老客，年年复购。他的淘宝店，成了国内碗莲爱好者最大的聚集地。

周劲松店铺的评论区里，只要是评论了文字的买家，几乎都会配上几张图片。他的评论区像一个专业论坛，一群碗莲爱好者在这里“发帖”，记录自己养的碗莲开到什么程度了。

他的店铺群，也成了大家交流经验的场所。尽管不懂“私域红利”“店铺资产”这些专业词汇，但周劲松却运营出了他自己的IP。

对于一个专注做事的人来说，他并不觉得这是刻意经营的结果，而是源自相互信赖。他也“很宠粉”，每次一出新品种，他就会在群里征集名字，中选的顾客可以永久免费领取花种。每年为了测试花种，他也会给顾客们免费寄种子，征集他们的种植测评。

周劲松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湖南永州，他不接本地的订单，原则是“不赚本地人的钱”，“老乡们想种我就送，需要大面积种植的地方，我也可以免费提供种子”，甚至有的新客嫌贵，他也大方送种子，“嫌贵我就送，你先种着”。

这种大方率性，也成了店铺魅力的一部分，大家都爱捧他的场。周劲松只在教职工作之余经营店铺，他的直播往往只有一小时，但能吸引20万人观看，“我每天讲的养花知识大差不差，但还是有很多老客在直播间蹲着”。

这是周劲松的魅力，也是碗莲的魅力。某种程度上，他的淘宝店是碗莲爱好者的“大本营”，从他不懂的运营角度来解释，他拥有一个“强大的私域”，这是他花了12年努力的结果。

不卖碗莲的日子里，周劲松就研究碗莲。他在2019年才意识到自己的名字成了一个IP，因为参加论坛活动时总会有人找他交流经验，他带过去的花也都会被“长枪大炮”围着拍照。

随着碗莲从爱好变成事业，他在兴趣之余，也觉得身上多了一份责任，“以前培育出了新的品种，我还会提防着怕别人‘抄’了，现在反而会把新品种也寄给同行。我们这行很小，对抗不应该出现在内部，而应该共同去应对那些卖假花的人”。